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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27岁,有一份不错的CBA合同,现在有一支NBA的重建球队告诉你,我们邀请你来参加训练营,但是训练营结束的时候会裁掉你,你想来试试看吗?
你说,我想试试。
两个月后,你成为了这支球队的首发中锋。
这是关于杜普-里斯的故事。
赛季至今,杜普-里斯已经打了13场比赛,场均15.1分钟,拿下7.5分2.5篮板,三项命中率分别是41.3%、34%和87.5%。在艾顿受伤缺阵的情况下,开拓者主帅比卢普斯让2米11的杜普-里斯来打首发中锋,最近两场对勇士和独行侠虽然都没赢下来,但开拓者都紧咬比分,坚持到了最后时刻。里斯两场都拿下10分6篮板,最后时刻他都站在场上,还和库里、东契奇各自对飚了一把三分球。
可能真的没有多少人在乎一支重建队里的板凳,但里斯知道,任何时候都有人在乎他,他也知道,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,因为眼前的这次机会,他已经经历了千辛万苦,终于穿上这件NBA的球衣。
走遍全世界,只为了站在这里。
“梦想是实现了,”他说,“但只是一个开始,我需要继续脚踏实地,坚持走下去。”
杜普-里斯的故事,从一个艰难的童年开始。
和很多我们之前讲过的球员一样,杜普-里斯也出生于战火纷飞的南苏丹。那是1996年,他在南苏丹的一个贫困村子里出生,是全家七个孩子里的老大。父亲是一名牧师,在教会里安抚那些失去亲人的同胞。母亲在家里独自照顾孩子们,作为老大的杜普-里斯,帮着妈妈照看弟弟妹妹们。
“苦难会让你成长得更快一些,”里斯说,“你会快速成熟,我没有他们所说的幸福童年,我能做的只有照看好弟弟和妹妹们。”
这场持续了22年的苏丹内战,让数百万人失去生命。“很危险,很可怕,”里斯说,“战争就发生在身边,我在战斗中失去了好几个叔叔和舅舅,主要是妈妈的兄弟。”
“这就是我们生活的方式,睁眼醒来,又活了一天,”里斯说,“渐渐你就习惯了。”
里斯一家人住在一间破房子里,没有床,也没有鞋子,他和一帮孩子用旧衣服包着气球,在村子里光着脚踢足球。踢球是他童年里为数不多快乐的时间,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。
幸运的是,里斯的一个表叔逃难来到了澳大利亚,资助里斯一家申请到了难民的资格。里斯只记得前一天晚上全家人收拾行李,也没什么好收拾的。他们全家光着脚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一个公共车站,乘车去了肯尼亚的一个联合国难民营。
在难民营里待了几个月,他们被分配到了澳大利亚的珀斯。9岁的里斯只会说母语努尔语,从未上过一天正规学校。
“我连ABC都不会,”他说,“学英语,从一二三开始学,一切都从头开始。”
他的远房表兄弟带着他看电视节目,帮助他学习英语。到了澳大利亚,里斯终于可以踢上真正的足球了,他还参加了澳式橄榄球,虽然连规则都不会,但他的块头和敏捷性却让场边的教练刮目相看。
“我只会犯规,”他说,“抓人,打人,谁从我眼前过去我就撂倒他们,全是犯规动作。”
“但教练却告诉我,像你这样体型的人,动作这么协调,移动这么快,你就是天生为职业运动而生的。”
里斯在高一就长到了1米96,遗憾地和足球说了再见,但他的运动天赋太好了,很快他就学会了打篮球,而且进步非常迅速。
一切都源自一个契机。
在澳大利亚的南苏丹聚集地,每年会组织一次篮球训练营,那是在2014年,杜普-里斯第一次参加,他立刻被德克萨斯州的李学院的助理教练马库斯-金相中了。
李学院是一所大专,有几位好球员被NCAA一级学校挖走了,金教练还记得当时看到里斯的印象:身高2米08,优秀的运动能力,柔顺的脚步,他的水平还很原始,但是2米08有着2米左右的速率,这孩子有希望进一步成长。
金教练立刻发出了邀请,希望里斯可以去美国打球,但里斯犹豫了,他想的不是打篮球怎么样,而是认真思考未来。
“他问我,你读完高中想做什么,想读大学吗?”里斯说,“我说,对呀!他说,那你来美国吧,可以拿到大学学位,可以彻底改变你的生活。”
里斯决定去美国,他仍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具备打美国大学篮球的实力,“我我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才开始打球,我觉得因为我个子很大,所以进攻和防守都很简单,但是对手没有很强的,所以我没觉得自己多有实力。”
来美国第一个月,他就被泼了一盆冷水。
“这里的所有人都比我强,跟他们比,我一点技术都没有,就是个门外汉。”
又是金教练给了他最温暖的鼓励。
“没有什么事情是简单的,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困难的,”金告诉里斯,“像个男人一样,为你想要的目标去奋斗吧。”
里斯突然意识到,未来也可以是很光明的:他什么都不会,所以更可以从头培养专业的技术,身边的所有教练和队友都愿意辅导他,他每天5点半起床,一天三练,从未有过任何一堂课缺席。他从基础的运球、跳投和背身练起,飞速成长着。
“你都从战火里走出来了,还有什么是能战胜你的吗?”金教练对他吼着,“练起来!”
两年的大专结束,无数名校发来邀请,里斯最终决定去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(LSU),结束大专赛季的那天,金教练邀请他去了办公室,跟他做最后的嘱咐。
“像个男人一样,”金教练说,“每一天,睁眼醒来的时候,你要记得自己要去做什么,然后去奋斗。”
“每一个级别,都有不同水平的要求,不同的目标,不同的竞技水平,不同的职业道德,”金教练说,“你以为自己够优秀了?不,你要成为伟大的球员!”
里斯听进去了,在LSU的两年,场均12.3分5.8篮板,在22岁,这样的数据不足以让他被NBA选中。2018年夏天,在落选后,他加入了达拉斯独行侠的夏季联赛队,在发展联盟和欧洲之间,他选择了后者,去了塞尔维亚开始职业生涯。
“在塞尔维亚的竞争非常激烈,每个人都很会打篮球,跟他们相比,我意识到我还可以继续提高。”
三年之后,澳大利亚联赛的伊拉瓦拉老鹰队邀请他加入,主教练是非常擅长培养新人的戈尔。戈尔说,从里斯去美国开始,就一直关注他的比赛,戈尔觉得,里斯在美国学习到的这些篮球知识,可以在澳大利亚联赛进一步打磨,还有提高的可能。
“我们每周都要深谈三四次,不止是关于篮球,还有生活的方方面面。他会倾听,他愿意为你付出,他非常理解我遇到的一切,而且总是能想办法帮到我。他还针对我的特点,做了各种技战术方面的训练。”
在戈尔的调教下,里斯说自己学到的比在塞尔维亚三年学到的知识还多。在NBL,里斯场均能拿下15分8.7篮板,更重要的是,他不再只是一个靠运动能力打球的球员,变成了一个能在外线投射的空间型大个子。
而且,戈尔还让他得到了另一种梦想中的体验。
2021年东京奥运会,澳大利亚队最终留下了13个人,仍然需要裁掉一人,里斯知道,戈尔把自己找来,更多是为了能在这里学习,丰富经验的,比起那些名声赫赫的队友,他这点履历真的算不上什么。
但就在最后一场热身赛上,克里斯-古尔丁膝盖受伤被搀扶下场,而在这一场比赛里,杜普-里斯砍下了26分。
“我们先后失去了兰代尔和古尔丁,”戈尔说,“但我觉得,里斯可以胜任这个角色。”
他成了澳大利亚参加奥运会的第12个人,虽然一共只打了17分钟,但他却成为了澳大利亚男篮的铜牌成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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